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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转载]洋滔:彭敏诗歌的舔犊深情和悲悯情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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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敏诗歌的舔犊深情和悲悯情怀

 

 

洋 滔

 

 

诗友彭世学在向我介绍重庆市梁平诗人时,首先推崇彭敏,他说彭敏的诗写得好,他很欣赏彭敏的诗。彭世学和彭敏都是土生土长从梁平走出来的诗人,我相信彭世学不会轻易推举一个诗人的。于是,他转来了彭敏的三个组诗,一组亲情诗,一组农民工诗,一组三峡诗。我刚看完,正想把意见告诉彭世学,结果诗人本人打来了电话,直接和作者交流,岂不更好。

彭敏的三组诗都写得很好,但我更偏向于他写农民工生活的诗和亲情诗(包括写故乡的诗在内),我问他还有没有写农民工的诗,还想看一些。他说再找一下。他很快发来了,读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彭敏谈吐很豪爽,语速较快,不愧是做宣传工作的公务员,他的诗就像他说话一样密严谨,不留一点稀疏凌乱的痕迹,他虽然还年轻,但诗却写得很老练,很成熟,也很有新意,很思想,很哲理,很激情。我这一生多数时间在编报编刊编书,给人家看稿,有个喜欢挑作者作品毛病的坏习惯,我以这种心态审视彭敏诗歌,却不费力地很流畅地读下来了,没有发现什么阅读障碍,我惊叹彭敏诗歌的炉火纯青,根深叶茂,自然天成,雅俗兼济,语言修辞精准朴实,诗的叙述几乎是白话,挥洒我们司空见惯的日常生活的自然、朴拙、简练、甚至粗犷,别开生面,给我们营造一种出其不意的诗歌气氛,境界豁然,其敏锐的感悟力和诗意的创造力、诗歌的冲击力和号召力都是我十分佩服的。

彭敏的诗有一种悲悯情怀,充满了泥土气息和至深的亲情,他充分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乡土文化资源、经验蕴藉和高深的诗歌修养,在诗歌的殿堂行走自如,纵横驰骋。他诗中的风花雪月也饱含激情和悲苦,看不出矫揉造作,看不出有意为之,因物得意,因意立言,鲜活别致的诗歌形象,把生命的沉重寓于哲学的追问。彭敏坦诚他“是外婆的目光奶大的”,诗人的老家“是一枚小小的乡愁/是一处未结痂的伤痛/是风中烘干的那块香喷喷的老腊肉//(彭敏《老家》)。诗人尽管住进了城里的新家,但还是深情回望与眷恋老家,老家就像墙上那座老式挂钟,时时将诗人敲醒,虽住在城里,并不忘乡村的养育之恩。“这是农历五月/南瓜花把夏天的心事开满山坡/瓜儿在唐大妈掌瓢的手掌间一天天变大/幺女从大妈的皱纹中跌下来/要远嫁他方/唐大妈的泪啊像牵不完的麻线//唢喇吹红了西红柿的脸/吹绿了新郎新娘心中那块庄稼地/迎亲的队伍像排成行的包谷林/唐大妈心情跟水田里的秧苗一样/一会儿被风刮向东,一会儿刮向西/刺痒得又兴奋又难受/幺女从小到大的模样次第在脑中闪过/唐大妈脚步像吊了只秤砣/总迈不出痛别的门槛//不经意间,唐大妈瞥见幺女与新郎倌/交换着满是春天的眼色/唐大妈就顺着幸福的坡坡地下来/解开心头那牛绳疙瘩/站在碾盘上轻轻地哈了口气//鞭炮声刚送走唢喇声/身后五岁的孙子欢叫起来:‘奶奶,母猪下崽了!’/唐大妈一边用目光捆着幺女的背影/一边回应:‘来啦!来啦!’//(彭敏《唐大妈脚步像吊了只秤砣》)。没有语言技巧的炫耀,却十分感人!直白深邃的语言,令人倍感温暖与震撼。彭敏诗歌有他突出的个人特色,他摆在我们面前的是真实可信的现实生活,是经过诗人细致观察高度凝炼了的现实生活,血性的呼唤给予诗歌的轻松和沉重,滋养我们的心灵,使我们热血沸腾,暖流涌动。没有长久乡村生活的历练,没有高深的诗歌修炼,能写出这么兼容叙事性、抒情性、哲理性极强的好诗来吗?“南瓜花把夏天的心事开满山坡”,“唐大妈脚步像吊了只秤砣/总迈不出痛别的门槛”,然而,唐大妈在不经意间,看到幺女与新郎“交换着满是春天的眼色”,于是,大妈解开了“心头的牛绳疙瘩”,幸福地“顺着幸福的坡坡地下来”,最有趣最有诗意的是充满戏剧性的的结尾,孙子说:“奶奶,母猪下崽了”,“唐大妈一边用目光捆着幺女的背影/一边回应:‘来啦!来啦!’”读到这里,我不由自主地笑了,婆孙俩的对话简单而深刻,直白而深化,蕴藏着对生活充满了甜蜜的憧憬,一边是幺女出嫁,一边是母猪下崽,其含义不言自明,千言万语,万语千言,都融合在再平常不过的婆孙对话之中,这就是彭敏诗歌平中见奇、平中有义、平中有理的不凡之处、高明之处。

彭敏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,对故乡,对草根,对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,他都给予极大的关注和关怀,坦诚地向他们交出一个诗人的良心和情怀。对亲人,他更是倾注了全部的爱,他的亲情诗很有特色,他在山青水秀的梁平乡下长大,对故土有着深深的眷恋,他童年生活的小村子,是吊在偏岩子身上的一块兜肚布,是一幅油画,“青绿青绿的思念/舒缓地铺向田野/画里画外/没有骨/只有影儿/柔柔地缠绕我一生//小河日夜不停地/流经我的血管/乡愁登上纸船/在母亲的臂弯/靠港//终有一天/风吹细黄昏的脖子/我便站成村野一头软软的黄牛犊/等待老爸/把我牵回//(彭敏《小村儿》)在他童年的记忆里,母亲的乳房就像一个空空的布袋子,“吊着我这只馋馋的小袋鼠/父亲扯下一页页传说村俗/蘸满阳光和雨水/滋养着我//(彭敏《关于童年》)。乡土,乡愁,乡味,乡情,父母,亲情,朴实真切,贴心贴肺,细腻自然,读起来特别亲切,没有陌生感,没有距离感。在彭敏的所有亲情诗中,他写父亲的诗很感人,看来,父亲对他的成长,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是很大的,武则天说:“父子不信,则家道不睦。”我们理解为:父子互信,则家道昌顺。彭敏对父亲的感情是很深的。“清晨/父亲爱用烟斗/吞吐云雾,点燃朝霞/或者蹲在田埂边/听秧苗拔节的声音//傍晚,牵头牛/驮一轮调皮的残阳/哼着山歌/父亲的影子拉长得悠闲自在//……父亲在我们心头/升成月亮,升成太阳//(彭敏《父亲的一天》),“父亲老了/随儿子来到县城居住/总爱穿着草鞋丈量乡村的记忆,或者/乘电梯爬上十八层高楼/远望村庄上空悠悠的白云//一把长长的粮仓钥匙/被带进城来/压在枕头下/搁在心坎上//风掀开满脸皱纹/把大伯的咳嗽声/老石匠的抬儿调/布谷鸟的鸣叫声/一一托运进城/父亲把老屋的影子/搓成旱烟管上吧嗒吧嗒的烟叶卷/越抽越有瘾//一挂蓑衣/遮住城市半张脸/却掩不住父亲回望的目光//(彭敏《回望》)。对父亲不加修饰的素描,几乎是生活的实录,又是诗意的崭新塑造,父亲在我们心目中,“穿着草鞋”“一挂蓑衣”“吧嗒烟叶卷”“蹲在田埂边”“牵头牛”“哼着山歌”,在城市里怀念老家的大伯、老石匠和“秧苗拔节的声音”“布谷鸟的鸣叫声”……一连串看得见、摸得着的活生生的意象,把父亲的形象细腻而真实地刻画出来了,父亲对乡下生活深刻怀念的乡土情结“遮住城市半张脸/却掩不住回望的目光”,父亲在诗人心头,“升成月亮,升成太阳”,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。舔犊情浓,清新灵动,这些诗句,没有雕琢,却经过诗人精雕细刻而不露痕迹,抒情叙事,都是那样自然而然,水到渠成。彭敏写《住在城里的父亲》:“父亲找了一片废弃的工地种庄稼/从老家运来锄头、犁铧、钢钎和丁丁当当的热情/从山上搬来树苗、鸟鸣和号子声//小树围成栅栏/父亲眼睛眯成一条缝/……那些绿色的记忆一茬茬从水田里冒出来/从土块中拱出来/父亲难得一见的笑容/在城市的尘灰中滤得清清爽爽//一幅出奇而真实的画面展现在我们眼前,平实中不乏新奇的意象,叙述中不乏合情合理的想象,把迁居城里的父亲的乡土情写得惟妙惟肖,真实可信。印度谚语说:“世界上一切其他都是假的,空的,唯有亲情才是真的,永恒的,不灭的。”彭敏的亲情诗真是情深意笃,动人心弦,让人感慨万千,让我们看到亲情的真,亲情的永恒,亲情的伟大。从他的诗中,我们感受到亲情的温馨、平凡、执著、强烈、狂热和深沉。

在较长一个时期里,我国农民工职业安全与健康权益的形势比较严峻,这已成为制约我国劳动力和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。大家都知道,生命和身体的伤害是万劫不复的。对于这些仅仅拥有身体劳动力资本的打工者来说,身心的伤害带来的后果是一连串的。对于这一严峻形势,2004年至2008年期间,诗人彭敏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和审视,并用诗歌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呼号。十九岁的挣大学学费的女工拿不到工钱,向老板讨要不成,愤怒地从烂尾楼第五层跳下,“时间呈加速度栽向大地 砰 瞬间的静/一滴鲜血飞溅在城市的脸上/凝结一个冰冷的问号//红围巾遗落在窗框边/黑黑的长条形影子/挂在壁上,躺在阳光里……//夜的眼睛蒙上了,风更大了/生的门关闭,死的门敞开/女孩终究没拿到敲开大学校门的报名费/以死不瞑目的姿势/洞穿属于自己的花季天空/把少女的青春少女的梦想自戕在血泊中//(彭敏《十九岁的女工从五楼跳下》)。读这些撕心裂肺的诗句,我们的心在颤抖,在痉挛,在流血,在和诗人一起呐喊、痛哭、呼号,我们面前死的是一位在建筑工地挣大学学费的农民工呀,才十九岁就离开了人间,那些可恨的人,千刀万剐也难解恨!“受伤半年后,他来我这里申请/工伤认定:四十五岁/单身农民,在五金厂/打铁时被铁砂子伤了眼/哭着他掏出玻璃做的/眼球/骷髅睁着空洞的眼张嘴和我说话/我感觉体内的血液轰然与他的血液/一起燃烧//调查的结果,姓秦的老板矢口否认/证人全帮老板说话/卿瞎子的哥哥也不露面/我们取的笔录成为老板的笑柄/字字句句像落叶,被风卷走/卿瞎子那把打铁的锤/鄢达达地躺在墙角/没了往日的杀伤力//卿瞎子/失去了拐棍的支点//三年后的今天/他的尸体躺在报纸行间空白处/仍张着空洞的眼/眺望人生的空白//(彭敏《卿瞎子》)。又一幕人间悲剧在这里上演,怎不激起诗人强烈的愤慨和同情,这首《卿瞎子》,声声泪,字字血,诗人没有回天之力,卿瞎子最终含冤死去,我们读彭敏的诗,深感诗人的责任心和同情心时时在鞭打我们的良心和良知。一个个健健康康、四肢健全的人,让突发的灾难夺走了健康,夺走了手脚或卿瞎子宝贵的眼睛,以前的理想随之破灭,一系列的幸福快乐都离自己远去……他们告天天不应,告地地不灵,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!看来,维护农民工的权益,仅仅依靠政府的力量是不够的,我们需要动员社会方方面面的力量来参与……但是怎样整合各种力量,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。“建筑工地/吴明和工友们把脚手架支上天/城市在他们的手掌心一寸寸升高//吴明以断掉一条腿的代价结算了劳动工资、青春、与老婆的爱情/民工们成为弃儿被这座城市抛却/回头望望这栋摩天大厦/亲手雕琢但属于别人的艺术品/砖刀挥舞着复杂的成就感/吴明说自己还行无论如何不离开施工队/头儿好说歹说你还是回村里去吧/望着工友们背着铺盖卷到另一城市上火车的背影/吴明感觉自己像补墙缝时用不完整块砖被砍掉的砖碴//他被卡在连接城市与乡村的喉管里进退维谷//(彭敏《脚手架支起天空》)。这首诗让我们的心灵急剧地颤栗,面对日渐衰老的农民工吴明的失业,“结算了劳动工资、青春、与老婆的爱情”,他被包工“头儿”无情地抛弃了,等待他的将是孤苦、贫穷、惨烈,直至死亡。诗人诗意的记述,清醒的痛惜和无奈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。彭敏作为诗人,我们作为诗人,任何时候诗歌都不能脱离现实生活,也不能放弃对现实生活的关怀,彭敏做到了,可我们许多诗人还没有做到!

在乡下,诗人的“李大叔”牵着老水牛去春耕,在浑浊的水田里,“李大叔”和老水牛来回奔走,看来,他这一辈子也走不出这块田了,“想起搞建筑被拖欠的三千块血汗钱/李大叔眼圈红起来/举起鞭子/怨气怒气全砸在牛背上/砸得自己的神经也弹跳起来/老水牛负痛飞奔/李大叔心尖像被黑蚂蚁叮了一口/在县城呆一周没结果/开发商和大小包工头不见了影儿/叹口气,他又举起鞭子/鞭子在半空突然停下来,像/睁大眼睛的逗号或者划掉错处的删改符号/拖着疲惫的尾巴//李大叔抱来一捆枯稻草/老水牛噗嗤噗嗤卷着草和/带水花的阳光片子,却/少了往日的哞叫,李大叔/吸着旱烟,一声不吭/忽然,他瞥见老水牛眼里噙着泪花/和他一起默不作声/他不知,是自己变成了老水牛还是老水牛变成了他//(彭敏《李大叔老水牛》)。彭敏把人与人、人与动物之间的冷暖感情写得十分逼真,李大叔把收不到工钱的愤怒发泄在老水牛身上,老水牛眼里竟然“噙着泪花”,“和他一起默不作声”,“他不知,是自己变成了老水牛还是老水牛变成了他”,诗人的悲悯情怀陡然升华成对现实的诘问,问得好,问得令人深思,问得入木三分,这是彭敏诗歌高超技艺的体现,也是他生活积累的最有力的迸发!

彭敏诗歌的舔犊深情和悲悯情怀,打动了无数诗歌读者,是对当今诗坛的一个贡献。近年来,他也许是忙于公务,虽然写得少了,但他并没有间断对诗歌的爱好、学习和关注,对新一代诗人的发现和培养,为了梁平诗歌的繁荣和发展,他做着默默无闻的奉献,给予了大力支持和帮助,梁平诗歌作者会记住他的,梁平诗歌历史会留下他重重的一笔。希望彭敏在诗歌创作上不仅做好诗人们的坚强后盾,还要身先士卒,拿起笔来,再创佳绩,再攀高峰。

20143,于重庆大学 

——应重庆一家刊物负责人之约而写

 

(彭敏,男,1971年生于重庆梁平,重庆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,大型文艺刊物《蓼叶河》主编。当过教师、记者、编辑、节目主持人、劳动保障监察大队大队长、乡镇领导干部,现任中共梁平县委宣传部副部长、县文联主席、县作协主席。曾以彭敏、笔名偏岩子、敏子等在《诗刊》、《星星诗刊》、《儿童文学》、《重庆文学》等全国数十家报刊发表诗歌500余首。著有诗集《送你一束星光》、《挥不去的情愫》、《一封未邮至的情书》。)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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