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堂镇
洋滔
杜甫的草堂早已荡然无存
可他的炊烟还一直挂着乡愁
他的诗刮起三峡风把荒漠清空
无助的清贫,把历史演变成绝望
一片橘花寂寞地燃烧清香
谁能打倒它的倔强浇灭它的美?
或许是杜甫吃尽了天下苦
而今的草堂脐橙才有了万般甜
2015。12.10于奉节
哲理让诗歌闪光
——序陈丰诗集《在你的江南》
洋 滔
陈丰早就希望我为他的诗歌写点评论性文字,我一直未写,一拖再拖,直到他的第7部诗集《在你的江南》都二校了,才读完这本书,写下这些文字。对不起,陈丰!
我和陈丰没有见过面,我们是在新浪博客上认识的,他发了新作品,我去读,点赞简评。我发了新作品,他也来点赞。一来二去,常来常往五六年,就熟悉了,成为朋友。
从他的诗和我们的交往中,我发现,他是一个很诚实很贴心很谦逊很认真很哲理的人。说他诚实,我们的纸条或邮件都一是一二是二,没有狡猾和漂浮的词句,他的诗也是实话实说,好多话都实到我们心坎里去了。说他贴心,他帮你办事从不拖拉,上世纪担任福州市作协主席的黄安榕老师,我们那时候很熟悉,陈丰前不久在博客上发表了关于黄安榕老师的文章,我很高兴,让他代我向黄老师问好,陈丰也很高兴,转达了问候。我的书《洋滔文集》给全国211大学和各省市及省所在市图书馆分别寄了三套,作为福州市图书馆负责人的陈丰,收到书后,立即建议由他转一套给省图书馆,十分热情,我告诉他,省图书馆已经寄了。他为他的朋友办事都言而不苟,挺负责任。说他谦逊,恐怕许多诗友都和我有同感,他的诗一发出来,总要真诚地请朋友们批评指正,不厌其烦,十分恭谦,让人感动,大家都要说点话,他虚心接受,所以诗越写越好。大海处于低位,物产才最丰盈。说他认真,他写诗斟字酌句,反复推敲,一丝不苟,有时候一首较长的诗他会认真地修改成一首精粹短诗,甚至微型诗,让我们过目不忘。“镇咳 止泻/但也迷倒许多为你着迷的人//无意争春/却被你闹得春意满城//路过你的风/全身都香//”(陈丰《罂粟花》,见陈丰诗集《在你的江南》。下同)短短六行,精雕细刻,写得十分认真,句句经典,含义深刻,给我们无穷的想象空间。说他哲理,他的思想他的人生哲学他的追求无不在诗中反映出来。下边我会细谈。
陈丰写诗,坚持内心的感受和情感经历的积淀,在某种契机的触发下演绎成诗,表达出最真实朴素的灵魂之音。他的诗大都有诗意的哲理性,哲理让他的诗歌闪光。我们作文写诗,除了单纯的写景状物追求某种意境或者诗美之外,一般得有意义,或者说有思想,有哲理,应该是对生命存在的真理性揭示。但又必须注意,诗强调反逻辑思维,反推理,也就是说诗不能像哲学家一样去说理,理必须融入诗中。“我在福州,/呆了二十年,/但却不是,/福州的子民。//我是一名,/星外来客,/我的名字叫,/外来工。//……我在福州之外,/建设着这座,/有福之州。//福州变大了,/福州变美了,/福州变高了,/福州变壮了,/可我,/却变小了!//……我在福州之外,/在老家之外,/在你之外,/在我之外//……我还是我么//”(陈丰《我在我之外》)行云流水般的诗句,势如破竹,大江东去,一浪高过一浪,直冲读者的灵魂而来。诗里的“我”,有诗人自己的人生经历,坎坷蹉跎,但更多的是外来工的整体形象描述,字里行间,没有振振有词的说教,但说教却深藏其中,你在享受诗意的同时,它已经默默地潜入你的心灵。看上去没有哲理,哲理却无处不在。福州的外来工,建设着这块“有福之州”,使福州变得“大”“美”“高”“壮”起来,而这些辛苦的建设者们却站在福州之外、老家之外、你之外,甚至我之外!最终呼喊出“我还是我么”的惊天之语,环环紧扣,句句泣血,字字如刃,剔着我们的心!这种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奥的佛理在里边,读后,悲天悯人,反省自我,很有嚼头,意味深长。在这部诗集里,陈丰有不少这样反映现实生活的诗歌力作,慷慨激昂,哲思绵绵,力透纸背。诗人始终站在时代的前列,没有逃避复杂多变的现实,用诗歌的利刃去刺穿现实,揭示现实,解剖现实。这是对诗人思想、感知、创造和语言能力的综合考验,也是对当代诗歌与生活关系的检验。一个时代的诗歌总是和一个时代的灵魂状况紧密交织在一起,越过诗人的灵魂奢谈诗歌,是一种精神造假。陈丰以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和诗的担当,用心表达出了对人类命运、生存环境、生存状态的关怀和深刻思索。
诗的建构和艺术特质要求诗应该有深刻的意义,李白咏月诗的语言、寓意、幻想等,都有不同的哲理表现。陈丰的诗也一样,精美优雅,诗情浓郁,哲理深沉,散溢着荡人心魄、沁人心脾的艺术魅力。他驾驭题材的能力比较强,落笔恰到好处,随意道来意境深远。“沉鱼落雁/我在武汉东湖打捞/楚时明月//一个被煮熟的名字出锅了/那不是屈原/是一个美丽的赵国女子//落水的月亮近在咫尺/又在远方//”(陈丰《那一眼》)信手拈来,随口说出又不落俗套,一扫成千上万的写屈原的泛泛之作,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“春雷掀开大地的头盖/谁在大胆地冒尖//在梦里/我是埋在春天的种子/萌芽着对你的思念//不用迟疑/南方的水莲/我已摸到你/带香的名字//幸福此起彼伏/我看到了你/含香的微笑//爱上你/我省掉了许多低三下四的谎言//”(陈丰《春雷》)春深几许,春雷欢动,春花杨柳,春梦成酿,春芽醉红,春恋带香,山花水月,一厢情长,摇曳在爱情深处,何时才能共享一场美满花事,辗过春去秋来,省掉那些“低三下四的谎言”,原来是留在光阴里的一声声清叹。陈丰对爱情就像对诗歌一样,怀着一份崇高的敬意,他用语言解析爱情,阐释生命,用灵魂感知灵魂。“不能在阳光下拥抱/那就在黑暗中永生//”“我蒙上我的眼睛/我在幸福的彼岸/等待幸福”(陈丰《虚构的诗三首——国外纪实》)“怡人的晚餐/不再有你/只有那股走神的酒香//”(陈丰《拿什么去爱你》)“坐在温暖的阳光里/,却享受不了你的温情//”(陈丰《倒春寒》)如此等等,无不充满爱情的哲思,真可称得上是经典爱情诗。诗人有爱有恨,有黑有白,夹杂在一起,其叙述显得更加真实可信。生活也好,爱情也好,本身就不是那么简单,人本来就很复杂。人的真实性和对诗的追求使陈丰发挥了异于一般人的想象力,创造出一种能够打动人心、鼓舞人心、唤醒人心、美化人心的诗的境界。陈丰的文笔犀利睿智,又比较浪漫,智慧而虚无,哲思而富有想象力,虚实相济,对生命,对爱情,对生死有较深的认知,我们读他的诗,没有深陷空洞妩媚的词藻,而是跟随他行进在现场和质感的人生旅途。陈丰的生活寂静而顽强,处处迸发经久不衰的诗歌火花,并有燎原之势。
陈丰的诗歌睁着春天的眼睛,有着自己宗教的密码,他的文字能点石成金,任生活的多重结构充满多维次空间,进行无声的穿越,还原诗歌的原生态,有着独特的个体呼唤。“民意在这里/窃窃私语//一杯宋朝/从你身上/匆匆而下/流落江湖//”(陈丰《茶馆》)“一壶茶在民间/煮了千年/不仅煮出了川藏/四千公里的茶马古道/也煮出了盛唐/千古不朽的李杜文章//西山望佛/在书里受精的哀灵/还在哭泣//”(陈丰《一壶茶或者你或者是我在向西移动》)诗人的内心世界很丰富,措辞灵动飘逸,一点也不死板。作者的视野纵横驰骋,放荡不羁,表现出了“窃窃私语”的“民意”,“一杯宋朝”“流落江湖”的境地。对茶马古道的写法也新颖别致,对古老、艰辛、痛苦、丰富和复杂的重大历史,写得活灵活现,余味无穷,没有无病呻吟,没有矫揉造作,这些诗不是坐在书斋里写出来的,诗人在生活中,在行动中,在现场里。
陈丰善于用现实事件作为创作材料,又不局限于这种事件本身,极力使自己的诗歌表现得更真实,更本真,更美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讲,没有比真实更难以捕捉的东西。真实的形态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黑白、美丑,真实最大的敌人,是虚假,是简单化。这些,陈丰都在努力避之,使诗歌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。
世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可能触发陈丰的灵感,他都可以吟咏成诗,并且写得有声有色,生动活泼,恰到好处。“杂草丛生的我/没有枯萎//心里有片生态林/在疯长//”(陈丰《冬日即景》)“叼着烟/让许多窒息的日子窒息//”(陈丰《双休日》)诗人笔下的杂草,在心里长出“生态林”;“叼着烟”使“日子窒息”,寓意深刻,思辨锐利,警醒世人。
不做最好,只求更好!陈丰和我们每一个诗人一样,都不可能在这个领域做到最好,最好和更好,是两个比较词,是比较自己的过去,我们都做不到最好,那就百尺竿头,坚持进步努力更好吧。在诗歌创作的字典里,没有最好。最好不是结果,更好是一种过程。一个诗人是否进步,大家都心里有数,诗人自己也心里有数。陈丰比我们更清楚,更明白,那就希望陈丰不断追求更好吧。
2016,12,于重庆大学
